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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 无奈落花去，何时燕归来

那离别的晚风吹得那么凄恻，也许换个场合，这风可以吹断多少是非恩怨，可吹到这绿竹林中，却只能吹断二人的短暂交集。

喻文州也不知道，自己口口声声说的喜欢，是从哪一刻起。是从黄少天见义勇为的守护开始，还是从看到黄少天脖子上的怀玉开始。

他静伫原地，在竹影风声之中一次次讨伐自我，但无论结果如何，黄少天还是走了。

天色未央，黄少天还是走了。

黄少天离开的时候，没有带走什么，也没有惊动什么，真如他先前承诺的一般，也许一位好浪子，就该如他这般一言九鼎。

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刻，依然忍不住冲动回头看来蓝溪阁一眼，玉户琼宫，阁锁仙景，在凌晨的雾气之中隐约，令他流连。

喻文州仍在梦中，黄少天转身阖户之时，他的眼皮跳了跳。

梦醒了，一只飞鸟飞过他的窗际，他果真什么也没有了。

卢瀚文哭着来找他，他说，师父走了，怎么连他这个好徒儿都没告诉一声。

喻文州久久不语，然后摸着他的头问道：“浪子是一定无依的么？”

卢瀚文哭得更凶了，“师父曾告诉过我，他先前是有家的。他年少时被一朱门大户给收养去了，可惜这家人后来被抄家，抄得一点儿也不剩，他与生俱来的宝贝也因此被抄去了，后来这家人颠沛流离，失散在人群之中，他也从此沉浮于江湖，再也没动过什么成家的心思。”

喻文州听着，眉头紧锁，痛心不已。如果他早一点知晓，一定千方百计地把他留下，哪怕那段姻缘真的是自己误了他，哪怕那玉佩所指的，从不曾是他要走的路。

但是就算此际他一门心思地冲出去，冲到大街小巷，张榜布告，人海茫茫，天高地广，他也是再找不到黄少天的身影了。

谁又能找到一只无名的飞鸟呢？喻文州内心茫然，眼也茫然，看着那屋顶空落落的燕子巢，不知不觉就落下了泪。

他清醒了一世，人人都夸他深明大义，明察秋毫，怎么就被这暑气熏昏了头脑，糊涂了一夏。

择日，翩翩君子喻文州亲自把怀玉送去了苏家的府邸。

苏小姐拾起怀玉，双眼朦胧地问道：“他怎么了？”

喻文州淡淡道：“他没事，是他让我给你的。”

“我父母告诉我，这玉佩的主人就是我未来的妻子。”喻文州面不改色：“这玉佩……”

“之前因为这玉佩，我被令尊给强绑了去，多亏一位侠士出手相救，才让我虎口脱身。如今我重蹈覆辙，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好意。”她说着，扬起笑容，把怀玉重重往地上一扔：“什么玉不玉，没有决定我去向的道理！”

说罢，她又笑了，艳若桃李：“若是奉玉提婚，请公子回吧。”

面对这一地光华粼粼的碎玉，喻文州没有痛心疾首，百年梦醒之后，他竟无比释然。他躬身作了一揖，命人备好马匹，动身回府。

白马之上，白衣翩飞，像云在天际飘动，云卷云舒，在风中肆意容与。

他要去找一只曾经飞入蓝溪阁的飞鸟了，他要告诉他，他要留住他，这一切都是个误会。

骏马飞驰，飞过长长的石堤，飞过小桥流水，飞过秋日明媚的天光，飞过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
人群之中，一位少年正在沽酒，他搔首踌躇，模样好生窘迫。

“哎呀，我忘了带钱，不如这样，我给你表演个剑法如何？”

“你算哪根葱，竟想用这不值钱的剑法换酒？”

“我啊，并非浪子，是位剑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