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人非常懒

误(4.1)

第四章 落花缘流水 流水误落花

第一回 挡剑牌

次日,燕雀北去,而黄少天这只飞鸟却在蓝溪阁筑了巢儿。

   “瀚文啊,你兄长只给我们半个月的时日,所以今后我们必须快马加鞭地操练才行。”一大清早,鸡才报晓,二人便双双聚集于后院。

   “这个哥哥,也太吝啬了,半个月能学到什么?最可气的是,他还嘱托先生给我加置作业!”

   “认命吧,虎父无犬子,我看你父亲也想把你培养成一位像你兄长一般的人中之龙。”他拍着卢瀚文的肩膀,劝慰道。

“我忙里忙外,可真是疲累,那你呢,你起早贪黑教我武功,是不是特别辛苦?”卢瀚文抬头问道。

“并不,我打小四海为家,东奔西闯惯了,有时几日不寐,有时闲来无事,能像现在这般晨钟暮鼓,朝五晚九,感觉还不赖。”黄少天笑着摸了摸卢瀚文的脑袋,给他扔去一把木剑。

卢瀚文拿起木剑,反复操练了一会儿,看着一旁好整以暇的黄少天突然问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在哪里停停看,就安定下来,娶个姑娘,成个家,简简单单?”

被问及的黄少天笑着道:“这是不可能的。边走边看,就是我的一辈子了。”一阵大风刮过,一刻钟的沉默过后,他催逼道:“别磨蹭了,岁月如金啊,我先教你一些基本功。”

夕阳西下,黄昏时顷,后院中,竹林里,在石雕盆景的层层遮掩之下,一人春风化雨,一人亦步亦趋,红光之中的二人或扎紧马步,或伸展拳脚,倒是挺有模有样。

躲在暗角偷偷观察的喻文州不自觉地笑了,他觉得这二人的张牙舞爪之中竟生出了温馨,在这暖光之中脉脉流动,隐隐发亮。

只是一霎眼,想起他父亲庄严的告诫,他的笑容又黯淡了下来,像这夕阳拾蹑拾蹑着,就下了山。

日子一晃,转眼间黄少天就在蓝溪阁中住了三日。这三日里,黄少天没少挨喻文州用眼神无形地数落,喻文州笑里藏刀,黄少天膈应得慌,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自己的武学一囫囵全塞进卢瀚文的嘴里,然后某个夜里拍拍屁股走人。

“这日子过得真快。”只见喻文州一袭白衣,卓尔不群,风姿款款地走来,表面看着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,其实这眼里,还真是容不下一点儿尘埃。

黄少天挤出笑容,和那温文尔雅的人儿打了个招呼,冤家路窄之后二人不交一言,各自别过。

黄少天回望喻文州的背影,他也知这背影的主人将他视为眼中钉。打从他进入这个家起,喻文州便没拿过正眼儿瞧他,给他端茶送水,是出于礼貌,转过身便恨不得通通倒入池子里;给他递巾擦汗,命仆从给他铺床备水,不过也是尽地主之谊罢了,只要他走了,他用过的一切也许就成了废铜烂铁,废泥烂布,怕是在乞丐身上都找不回。

就算他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,可这针尖麦芒,谁不自知?

他笑得发苦,本想走入客房去喝喝水,转念一想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
他可真是个不速之客。

某日,惠风和畅,乾坤朗朗,花繁草茂,鸣鸟啁啾。卢瀚文好不容易才从繁复的课业中脱了身,征得了喻文州的允许后,便喜气洋洋地拉着他的好师父上了街。

说是允许,其实是骗黄少天的。他那严格的兄长可没那么好心,更不会慈悲为怀地放虎归山,而出逃宅门,断然不能告诉黄少天实情,不然他这位好师父又要苦口婆心一番。

所以他拍着胸脯再三保证没事,才让黄少天兴高采烈地和自己外出。可惜他几日焚膏继晷,武功没甚长进,倒是生了不少小聪明。

只见这东城白日依旧繁华,货品星罗,珍宝棋布,车马连尘,行人如织。即使少了灯影烟火,少了那锦声艳词,纸醉金迷,仍是锣鼓喧天,热闹不改。

二人沐浴着温暖的天光,在热熏熏的风中漫游。忽然,卢瀚文疾跑向前,指着一把利剑,“这把剑好生漂亮,我想把它买下来。”他兴致勃勃地说道。

黄少天走近铁匠铺,拿起那把剑,“怎么这剑比我的那把还重?”他皱着眉头腹诽道。

回神细看,此剑虽身形庞大,模样倒是精致无匹:剑柄蓝如深海,上雕云纹,剑身银光作闪,刻有青龙黄雀,翱翔九霄,情态自然,栩栩如生。

黄少天喜极,立刻抬起宝剑,凌空试了几招,只觉那宝剑拿着重比千钧;剑舞如风时却轻如鸿毛,好控得很。

黄少天情不自禁地笑了,把宝剑递给卢瀚文。“这是把货真价实的好剑,只是你这样年少,拿不拿得起还是个问题。”

出乎意料地,一拿起这把剑,卢瀚文便得心应手起来,他正欲模仿黄少天的举止试剑,却被黄少天看穿,拦了下来。

“你还没到炉火纯青的田地,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。剑你拿着,等你学好了功夫再使吧。”

卢瀚文瘪了瘪嘴,点了点头,把剑束在身后,心里沉甸甸的。

黄少天怕他冲动,便搭着他的肩膀推着他行走,只想快些把这混世魔王给关到笼子中,最重要的是,天色渐晚,若迟些回府,那混世魔王的哥哥盖世魔王就要来找他的茬儿了。

天色愈阴沉,周遭的灯愈多亮起一盏,黄少天的心便多跳动一下。

行过十里长街,转入“百巷口”时,一声雷鸣般的巨响被掷而下,好似于空气之中迸溅出了火花。

昏暗如墨之中,无意瞥见火花的黄少天循光望去,只见一豆薄光之下,一道黑影同一道白影对峙相持,像极了一幅太极阴阳图。他没甚在意,揽着卢瀚文看也没看地走了。

“喻判官,你可记得我?三个月前我的兄弟被你判入牢里凌迟处决,可他明明没有杀人,却被你一张纸一支笔给送下黄泉。”那黑影毫不客气地说着,身体微微颤抖。

“你说的是哪个案子?我阅判无数,步步都秉公执法,岂会误判?”白衣男子很是冷静,站在对立面处波澜不惊。

“就是那‘百巷口’的案子,就在这个地方,我的兄弟只想教训那小子一下,没想到他就是个瓷器瓶子,一碰就碎。”黑影越说越大声,“我派人调查过,也验了那‘瓷器瓶子’的尸,他是死于生前中的毒,和我兄弟无关!”

“不管怎么说,你兄弟出手在先。出手时力度大小难以把控,这事情也说不准。若真如你所说,我一定会将此事昭雪,以慰冤魂。”白衣男子淡淡道,声音却似落在墙头檐角,高高挂起,令人不胜胆寒。

“这人都死了,你再多说也无益。”那黑影愤愤不平,“不如我打你一拳,你看这力道,能不能把你一拳毙命!”他扯住白衣人的衣襟,刚要挥拳作打,却被一只手给挡了下来。

“我就知道会出事,还好我回头看了看。”只见眼前之人粗布衣衫,黑发束起,身姿绰然,修短合度,月光之下,泛着微光。

黄少天朗声笑了,“此事还未尘埃落定,不可妄下定论。要来讨债,还是等喻判官查清楚再说吧。”

“这事情查不清楚了,人去了,证据也没了,我派去调查的人前不久也不幸殒命了。”黑影激动不已,哀嚎道。

“我要他给我兄弟一个交代,给我兄弟陪葬!”说罢,他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。

糟了,我没带剑。黄少天心想,却仍是伸出手故作镇定地护卫在喻文州身前。

那匕首如同一颗毒蛇的牙齿,一旦认准了目标,便是快准狠地刺落下去,不留余地。

可惜我让瀚文先行离开了。黄少天心道。无暇多想,他抬手挡格,和那支匕首拼气力。

屏息间,树影却摇晃不休,肆无忌惮地同风应和。

没了宝剑的黄少天,便如一条飞龙失去了双眼,只是一味地在云间徘徊,上天入地,即使力所能及,也难以游刃有余。

他严防稳守,眼下只能如此。

那黑影挥动着那支匕首,像蟒蛇一般和黄少天死死纠缠,黄少天欲帮难帮,只得在一旁束手无策。月光泻下,他像极了一只断了翅的白鹤,不得在困厄之中展翅而起,携着黄少天高飞远走。

愣神间,一道白光闪来,明晃晃地入了喻文州的眼中,那颗毒牙咬定自己了,他想。

电光石火之间,黄少天一把将他推开,以身代身,以命换命。

那匕首划过黄少天的脖颈,直入他的胸口,少顷便流红一片。

那黑影猛然间怔住,须臾间他抽出匕首,颤巍巍地把它扔到了地上,下一秒便心惊胆战地抱头鼠窜。

喻文州接住了倒下的黄少天.慌乱中他把他一把抱起,看到怀中那苍白的脸和血流不止的伤处,这只断了翅的白鹤好似生生长出了双翅,如风一般地朝着蓝溪阁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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